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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前方电鱼预警
#与剧中不符算私设
#只是想写写香蜜名场面
1.
九霄云殿。
荼姚斜倚在凤座上,快意地看着殿中的一切。
“罪人簌离……谋害皇嗣……其罪当诛……洞庭三万余孽……”玉阶旁的天官低着头一遍一遍朗声念着罪状。
“给本宫读大点声。”荼姚饶有兴致地抿着茶,柔声细语地说。
“臣遵旨。”荼姚连一丝余光都没瞥过来,但这天官还是瑟缩了一下,不忍地看了殿中人一眼,继续声如洪钟般朗读起来。
殿中此时雷鸣电闪,洞庭君簌离已身陨,其子润玉为护洞庭三万生灵,自领三万天雷地火。
雷公电母应天后旨意降下刑法,震泽天雷伴着幽蓝色的无极电光,尽数施下。
润玉悬在半空,只觉得自己犹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白色小舟,浮浮沉沉、明明灭灭,随时都会坠入黑暗深渊。
在这极刑之中,昏迷成为了一件奢侈的事情,润玉感觉自己五脏六腑无时无刻不在分崩离析,耳畔一阵嗡鸣,一阵觉得喧嚣一阵又寂静得可怕。
在此之前,润玉一向觉得躯体之痛尚可忍耐,不及心间之痛如跗骨之蚁连绵不可绝。
时至今日,才发觉这是何等傲慢之语,原来当四肢百骸痛到极致之时,人是真的会想要求饶、会想要蜷缩起来把自己埋进沙子,而最令人绝望的是,这痛苦漫长到没有尽头。
润玉竭力咬着嘴唇,幽蓝的电弧之下四肢止不住地颤抖抽搐,他控制不住,他只能尽全力不让自己毫无尊严地痛呼或求饶。
神智偶有清醒,他空茫间竟不知刚才自己是否惨叫哀求出声,他分不清虚幻和现实,哪个是真哪个是假。
‘你做什么站在那里不动?’浮沉间,润玉脑海里隐约出现一道声音,独属孩童的稚言稚语。
粉雕玉琢的红衣小娃娃小大人一般皱着眉头,他的面前坐着一个比他稍大一些的白衣小童。
倨傲的天界二殿下头一次手足无措地瞪着对面之人脸颊上的伤痕,他凑上去小心翼翼地吹吹,罢了又恼羞成怒地鼓着脸念叨:‘你怎么这么呆!连躲都不会么!’
完全遗忘是谁非要去招惹那只无主的灵犬,又在被灵犬追着跑时,吓得躲藏到兄长身后。
润玉好脾气地笑啊,完全不觉得小凤凰这是在倒打一耙,他安抚地摸摸弟弟气鼓鼓的脸颊,指尖一片温热,不说话只笑。
我往哪里躲?
我的身后,就是你啊。
那只凶神恶煞的灵犬扑上来的时候,惊慌失措的小凤凰抽噎着把自己藏进兄长衣襟,瑟瑟发抖地像只缩着脖子的小鸡仔。
而那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白衣小童,颤颤巍巍地张开双臂,护着身后的弟弟。
润玉不自觉地睁大眼睛,看着比他高了一个头的灵犬,大脑一片空白。
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,退啊退地,就跟个小木头桩子一样,戳在原地了。
他那么害怕,可害怕也不敢再退。
毕竟,他背后紧贴着那只调皮捣蛋的凤凰。
‘不能退……’润玉喃喃道,要是退了,洞庭转瞬便会生灵涂炭。
天上地下,他无处可躲。
‘不会有下一次了!’年幼的旭凤抿唇盯着润玉脸颊上的伤痕,倔强地说:‘我会变强的,会变得比所有人都强!到那时,兄长就躲在旭凤身后吧!’
润玉闭了闭眼,耳边响起小旭凤斩钉截铁的稚嫩话语。
‘好啊,下一次哥哥就等着凤凰来保护了!’小润玉看着弟弟笑得尽是宠溺。
凤凰……我疼……
2.
万道天雷之后,九霄云殿久违地一片寂静。
润玉无力地跌落在地上,这片刻的安宁不是荼姚仁慈施舍,而是这位至高无上的母神在欣赏他的狼狈,顺便让他回过神来,好好回味天雷电光带来的痛苦。
‘呵。’润玉止不住呛出一口鲜血,低喘着冷笑一声,‘如此这般,润玉受教了。’
荼姚没有放过润玉眼底一闪而逝的嘲讽,心头怒意涌现,“还愣着干什么?继续行刑!”
雷公电母面面相觑,看着殿中生死不知的夜神,有些犹豫地开口:“娘娘,这……”
若是夜神有个好歹,天帝怪罪下来,他们作为行刑人想必也难辞其咎。
“放肆!”荼姚看不得雷公电母那怯懦样,顺势就把手中的茶盏掷出,劈头盖脸浇了雷公一身,“谋逆造反乃是大罪,包庇者同罪!”
雷公只觉苦不堪言,无奈地和电母对视一眼,两人缓缓抬起手中的电光雷火。
润玉手指深深地扣进地面,努力支起身子,他眼前阵阵发黑,周身一股血气,耳边只能听见自己克制不住的喘气声。
没事……他不会死的……
他无论如何不会让自己死在今日……
熟悉的雷声在耳畔炸开,就在润玉紧绷着身体等着迎接新的一轮酷刑之时,电光已至疼痛却没有降临,有什么东西挡在了润玉和雷电之间。
不过一瞬。
‘叮。’一个金属材质的物件从空中掉落在润玉身边。
润玉下意识看向那个方向,可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漆黑。
短暂的失明让他不能确定那是什么,不过他很快就猜了出来。
远处传来一声凤鸣,眨眼便从遥远的天尽头响彻在九霄云殿上空。
凤鸣凄厉,不像往常悦耳犹如仙乐,反而带着万千怒火一如凤凰啼血。
随着一声仿若开天辟地的巨响,有什么东西在润玉看不见的地方分崩离析。
润玉茫茫间,感觉自己被人抱起,犹如落在温软云端。
抱着自己的手臂止不住地颤抖,颤得润玉心跟着揪了起来。
“凤凰……”润玉努力看向上方,预测着旭凤应该在的位置,“没事……我不疼。”
润玉想去摸摸旭凤的脑袋,或是拍拍他的胳膊,可躺在旭凤怀里,他只觉得自己疲软地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。
旭凤克制不住颤抖,心仿佛被反复撕扯揉碎一般,他看着润玉眼睛无神地看着某处微笑,仿佛那里有另一个自己。
润玉满身血污狼狈不堪,鲜红色的血液顺着他微笑的唇角涌出,旭凤小心翼翼地用衣袖帮他擦拭。
一滴血珠顺着旭凤的手背缓缓滚落,无声地砸在九霄云殿的汉白玉阶上,‘滴’地一下溅出一朵血花,凛凛血色衬着这汉白玉石,触目惊心恍若无间地狱。
旭凤看着润玉的微笑,往日他只觉得‘笑’是人的五官能排列出来的最好看的表情,到了今日才知原来‘笑’也可以让人如此心痛欲死。
他被突如其来的巨大悲意击中,冥冥中旭凤就是知道,无论自己此生有多长,但今日,此刻,就是他无忧快意前半生的终结。
不过没事……
“没事了。”旭凤温言道,一只手轻柔地捂住润玉眼睛,不忍让他再看,“没事了兄长,凤凰在这里。”
只要他还活着,就不算糟透……
润玉‘嗯’了一声,把脸埋在旭凤胸口不再看,任由自己在他怀里渐渐放松,只余手指轻轻地在旭凤看不见的地方,勾住旭凤的一片衣角。
润玉昏昏沉沉又看不见东西,自然不知旭凤此时表情。
天界最明亮的火神殿下,现在可不怎么明亮。
旭凤抱起润玉缓缓地站起身。
荼姚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儿子,他们之间隔着一道裂隙-----
是旭凤赶至时,在惊怒慌乱之下手持赤霄剑,一剑劈出来的,一丈宽的裂隙。
这一剑硬生生把九霄云殿劈成了两半,一边是荼姚和雷公电母,一边是抱着润玉的旭凤。
电火花石间,旭凤来不及细想,这一剑也不是想伤害谁,他只是下意识地,把伤害润玉的人隔绝在自己守护的世界之外。
润玉性命危在旦夕,旭凤深怕自己赶不上,连寰谛凤翎都被当做暗器来挡那一下子,直到现在他也没工夫去捡掉在一旁的寰谛凤翎。
“吾儿这是何意?”荼姚下意识地放柔声线,不只是因她初次感受儿子六界战神的一面,更是因为旭凤神色不定、周身灵力不稳,甚至隐隐有入魔之势。
“旭儿这是要为了这个孽障……和母神作对么?”荼姚声音哀切,和天底下爱护孩儿的寻常母亲并无不同。
旭凤站在原地,片刻之间竟不知如何反应。
他看看怀中浑身是血虚弱苍白的润玉,面对母亲熟悉的质问,往日里最为头大的场面,今天竟觉得有几分可笑。
这千年万年以来,他已经不知就润玉之事和荼姚解释哀求过多少次了。
旭凤从未如此时一般清醒地认识到,荼姚真的……从来没有把他掏心掏肺说的真心话,放在心里过。
“母神……”旭凤垂眸看着润玉叹出一口气,声音出乎荼姚意料的平静,平静得让荼姚有些惴惴不安。
旭凤这孩子最是心软孝顺,往常只要荼姚稍许示弱,儿子便只能沉默妥协。
“您那么爱我,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我……所以理所当然地……就不用听我说什么、不用在意我想什么、不用关心我要什么了……是不是?”旭凤声音里并无怨怼,有的只是纯然的疑惑,仿佛这真是一个极尽难懂的问题。
“你是被这润玉蒙蔽了眼睛!”荼姚发觉事情有些不受控制,试图让旭凤明白自己的苦心,明白自己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他,“旭儿,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!”
“呵。” 旭凤这次没忍住笑,只觉得这么多年来,自己和荼姚真真是鸡同鸭讲,只怕荼姚对着自己亦觉得是对牛弹琴。
“是孩儿错了……”旭凤复又叹了一口气。
他不是一个爱叹息的人,今天怕是要把千年来的无奈,都化作一声声叹息。
旭凤泄出一口气后,又觉得像是放下了什么无形的枷锁,轻松了不少,“孩儿本以为只要兄长退让,母神总有一天会明白他的好。我错了,母神要的从来不是他的恭顺他的忍让他的臣服,您要的是他的命!”
“退来退去,退到这般田地。可是怎么办……他的命我根本不可能退让。”旭凤在润玉额发上烙下一吻,面对着荼姚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,笑得肆意自在。
旭凤看着荼姚的眼睛,一字一句、字正腔圆地说:“此生此世生生世世,他的命、他这个人、他的三魂七魄、他的一根头发丝儿……都是我的!”
憋了这些年,终于吐露自己的真心话,旭凤只觉得心中一派畅快。
什么天规什么伦常,他旭凤又怕什么?
若是润玉今日真的身陨在此,他这千年万年的克制忍让,就真成了一个笑话!
“逆子……逆子!”荼姚难以置信,旭凤竟然敢当众和润玉做出这等有违伦理纲常的事,又不由暗恨润玉蓄意勾引旭凤,把旭凤迷得昏了头。“这个孽种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!”
旭凤哼笑一声,转身向殿外走去,“迷魂汤……孩儿只怕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解了。”
荼姚怒火中烧地站起身,顾不上维持往日在儿子面前树立的慈母形象,厉声道:“你要带他去哪?润玉已经认罪,自愿领受三万天雷!”
“母神。”旭凤脚步未停,也不理睬荼姚搬出天规压他,嘴上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一句:“润玉今日要是死了……您觉得儿臣会让自己活到明日吗?”
他一向说到做到。
荼姚气得浑身发抖,“孽障……逆子……”也不知骂得是润玉还是旭凤。
旭凤抱着润玉一脚踏出殿门,殿外光线刺目。
他回头望去,只觉得殿内的母亲和自己身处两个世界,又觉得荼姚此时色厉内荏的样子苍老了许多,不复往日的明艳傲然。
这是他深爱的母亲啊,他曾只想做令她骄傲的孩子。
旭凤心底一时五味杂陈,说不清酸的苦的,指尖却不由地深深掐入肉里,掌心瞬间血肉模糊。
他是母亲的骨血……
可润玉亦是他的骨和血。
旭凤平息片刻后,方才神色如常地说:“如果母亲再伤他分毫……”
在旭凤看不见的地方,勾着他衣角的那双素白瘦削的手骤然缩紧。
旭凤带着润玉头也不回地离开,九霄云殿一片寂静,恍若无人。
荼姚怔住久久不能回神,身形竟有些佝偻。
良久之后,她方才跌坐在凤座上,面上时而狰狞时而怅然,半天不语。
如果母亲再伤他分毫……
旭凤从此恨您。
3.
璇玑宫。
旭凤回来的时候并未急着进去,而是隐去身形无声地听完太微和润玉的谈话,再无声地送走了自己最敬爱的父帝。
今时不同往日,连六界最为正直磊落的火神殿下也做了回‘梁上君子’,学会了毫无愧疚地听墙脚。
润玉苍白着脸坐在床尾,旭凤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,端着汤药上前。
“先把药……”旭凤无声地坐在床边。
“你滚!”润玉情绪瞬间爆发,抬手就掀翻了端在他面前的药碗。
旭凤像是早有预感,抓紧药碗没让这易碎的小家伙直接飞出去。
碗没飞,药却是实实在在地飞了出去,干净利索地淋了火神殿下一身一脸。
旭凤眼神一直没离开眼前之人,也就没错过润玉那一瞬间的慌乱。
“……幸好我早有准备。”旭凤淡定地抹了把脸,也不生气。
他抬起另一只手径直从空气中顺出一个茶壶,壶里满满都是润玉的药,“还好碗没有碎……不然夜神大殿就只能用壶来喝药了。”
“咳……你你给我出去!”润玉被他的厚脸皮气得不行,可看着旭凤被烫得通红的面颊,那个“滚”字又无论如何说不出口,怒极之余止不住咳嗽。
旭凤忙放下手上东西,帮他顺气,看着润玉本来苍白的脸因为咳嗽透着一股病态的潮红,被泼一脸都面不改色的二殿下此时却不自觉皱了眉头。
“你别急……慢慢骂。”旭凤圈着润玉一下一下轻拍他的脊骨,他的心情并不真的像表现出来的这么嬉皮笑脸。
任谁,在外拼死累活保家卫国,一回来看见自己千万年来捧在手里、活蹦乱跳的心肝儿,不过数日就变成这般虚弱无力的样子……都无法阳光明媚得起来。
等润玉止住咳嗽缓过神来,就发现自己早已驾轻就熟地靠在了旭凤怀里,心中的复杂酸楚不足道也。
“旭凤,你走吧。”润玉闭闭眼,声音干涩地说:“我们……就到此为止。”
“我走到哪里去?”旭凤抱着他微笑,眼底却泛着泪意,“你在这里,我就算到了天尽头也得回来啊。我能去哪?”
“到尽头了……我们前面已经没路了。”润玉一想到这个人这个怀抱从今以后就不再属于自己,就不由心神俱裂,“事到如今,不怕告诉你,我母亲的仇、笠泽水族的仇……我是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。”
润玉从旭凤怀着抬起头来,伸手撑在旭凤胳膊上,一寸一寸,拉开的是和旭凤之间的距离。
咫尺天涯,不外如是。
“我和太微荼姚……”润玉故作冷厉,目光深深地看进旭凤眼底,“早已不能共存,他们不会放过我,而我……亦是不会放过他们。”
润玉心头一阵酸楚,任太微荼姚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,他们之于旭凤都是最为敬爱的父帝母神,他们也的确不曾对旭凤做出什么过分之事。
谁又规定,大奸大恶之人就不能有真心爱护之人呢?
世间之事,本就难料,更难两全。
“你是无辜的……我不想……”润玉话至此处声音直接哑掉,艰涩到几乎说不下去。
你可知,这个世界上我最怕看到的就是你难过,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。
旭凤再不忍听下去,手上使劲直接把人搂了个满怀。
“凤凰……”润玉的声音埋在他怀里,显得闷闷的,“为什么你就不能是我一个人的凤凰呢?”
这不公平……
你有你的父帝你的母神,你有千千万万那么多人,而我,却只有一个你。
“……你难道就不问问我?”旭凤搂着他,嗓音低沉,“你就那么肯定我不站在你这边么?”
润玉僵在他怀里,回过神才猛然抬头,“你会吗?你会为了我,站在你敬爱的父帝母神对立面么?”
“如果是他们做错了……”旭凤眼底晦涩不明,“是的,我会。”
润玉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,只能尽全力按捺剧烈跳动的心脏,他听见自己冷漠凉薄地说:“难道你还会杀了他们,帮我复仇不成?”
这不是他想问出声的,他不想逼旭凤,可这又的的确确是他想问的,他也的的确确问出了声。
旭凤心中苦涩,就算他知道润玉多半是恨不得太微荼姚速死的,可真的听见了,还是会很难过。
这毕竟,都是他挚爱的亲人。
“我不能……”旭凤艰难地出声。
无论如何,他都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太微和荼姚被人杀死。
如果在他不知情或看不见的情况下,太微和荼姚因为他们曾经犯下的罪死去,旭凤不会为他们报仇,可父母死在他面前却什么都不做,那也是不能够的。
旭凤悲哀地想,如果真到那时,自己也只能够死在父母之前为他们赎罪,而他死之后,无论润玉对太微荼姚如何,他都不会怪他。
这么想想自己死的可真不值当,可就是再不值也没办法,那毕竟是生他养他的父母。
我又能怎么办呢?旭凤想。
我是在被生下来的时候,就知道自己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么?
还是说,我在遇见润玉的时候,就知道自己会栽在他身上,而且未来他还会和太微荼姚恩断义绝么?
所以我没办法,我只能在父帝母神要杀兄长的时候,护着兄长,说你要伤害他就先杀了我。
或者是,在兄长要杀太微荼姚的时候,挡在父母身前,说兄长你要泄愤就先杀我吧。
想来想去,自己横竖左右都逃不过一个死,死一次还不够,最好是能在他们面前各死一次,才能把这爱恨情仇破锣事儿都给一次性解决了。
旭凤默默感叹自己命运多舛,生成一只不死鸟,真的是命中注定、天道好轮回。
可自己死了不要紧。
旭凤虽然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,但平白受了这么多宠爱,因果报应也是该的,并无怨怼。
可是自己死了润玉怎么办?他一个人。
太微荼姚,欠债还钱天经地义。
而旭凤自己,求仁得仁亦是无话可说。
可润玉也无辜,他应该得到自己想要的,而不是拼完命之后发现身边空无一人,只余自己万年孤寂孑然一身……
这并不公平。
4.
“呵。”润玉笑容惨然,“是了,你是他们的好儿子,润玉何德何能……焉能要求火神殿下和我这戴罪之人同路呢?”
明知是痴心妄想,可亲耳听见旭凤亲口说‘不能’,还是让润玉控制不住地难过委屈,甚至控制不住自己说出这种刻薄之语,伤人伤己。
可他就是要说!委屈也说!
越说越委屈,但还是要说!
“你真是……”旭凤就算心知这话,不过是润玉气急败坏下的口是心非,可听着总是难过,“你就非要这么说话么!”
话说得这么狠,又一副快被欺负哭的表情,旭凤深深怀疑让自己心疼难受才是润玉的真正目的。
“不冷静就先喝药,冷静冷静?”旭凤看着一旁犟得不行的润玉,头很疼。
润玉冷漠一笑,“我要病死了,母神不是正好……”称心如意?
荼姚是没法‘称心如意’了。
旭凤自然也是不会让润玉‘称心如意’的。
他也不理睬润玉的冷嘲热讽,淡定地端起药碗,狠狠闷了一口,然后缓缓看向润玉,面无表情挑挑眉。
润玉最后几个字咬在嘴边没能说出来,他僵在原地警铃大作,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喝完药的润玉坐在床边恹恹地,衣襟凌乱头发披散,看起来更加萎靡不振了。
旭凤不知从哪拿出一颗枫糖,剥开喂到润玉嘴边,润玉扭过头去,不是很想理他。
“兄长,是还想要凤凰亲口喂?”旭凤一句话说得细嚼慢咽,然后就看见润玉像只小松鼠一样,快速低头舌头一卷,叼起糖就溜。
旭凤咋舌,看着润玉红透了的耳根,嘴角微微上扬。
果然,一亲就乖了。
不乖就多亲几下,亲到乖为止。
旭凤见润玉气闷背过身去不愿搭理他,眼底升起笑意,他也不恼而是驾轻就熟地厚着脸皮上前,从背后缓缓抱住润玉。
这个分外契合的拥抱,犹如清风入怀、花香盈袖,每一个看见他们拥抱的人都不会有所怀疑,他们肯定拥抱过千次万次了,他们就是一对相爱的恋侣。
事实也的确如此。
那些个日日夜夜,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,他们曾经无数次的拥抱、亲吻、耳鬓厮磨,与星光夜色为伴。
“时至今日,难道……”你以为我还会放过你么?
旭凤垂目在润玉耳边轻轻吐息,“难道你还会放过我么?”
润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,只觉耳朵被旭凤撩拨地一阵发麻。
“你会放过我……放我自由逍遥,与你渐行渐远渐无书?”旭凤轻笑。
润玉衣袍下的手指,一根一根悄然攥紧。
“你会放过我……看我娶妻生子,和别的什么人芙蓉帐暖度春宵?”旭凤愉悦地咬着润玉耳垂摩挲,满意于怀中之人听着他的话僵在原地。
“你会放过我……”旭凤缓缓松开润玉,先是手指手臂,再到紧紧贴合在一起的身子,一点一点分开,“任我不再爱你,任我一点一点地放开你、一点一点地把你忘掉,全忘掉!”
“你敢!”润玉恨得全身发抖,猛地转身掐住旭凤脖颈把他狠狠地压在床榻之上。
霎时,润玉反手幻化出冰凌,毫不留情地正对着旭凤内丹。
璇玑宫气温骤降,应龙一怒,宛如寒冬忽至。
“你要是敢……”润玉素白的脸此时狰狞着,他攥紧冰凌,眼底尽是疯狂,“我索性现在就杀了你!”
旭凤忍不住捂着眼睛笑,也不顾抵住他内丹的冰凌,笑了一会才透过指缝,得意地看着怒视他的润玉。
润玉是认真的,旭凤想,如果自己变心他是真的会杀了自己。
“你不许笑!”润玉怒极,周身煞气更重,“我是认真的!”
旭凤猛然起身,惊得润玉下意识缩回手去。
“认真才好!”完全不惧那冰凌和自己内丹擦肩而过,旭凤咧嘴笑,“因为我亦是。”
润玉攥着冰凌怔住。
“一万年……一万年了啊润玉。”旭凤看着眼前人笑得惬意、笑得懒洋洋,“时至今日,你觉得我还会放过你么?”
“我们是要死在一起的。”旭凤说的恳切、说的认真,“我们两个命中注定,是要纠缠不休至死的。”
润玉听到这里,心一颤手一抖,灵力一波动,冰凌瞬间融化浇了旭凤一身。
润玉:“!”
旭凤:“……”
5.
旭凤:什么鬼?!这波情话不应该给满分么!(我想很久了啊(╯‵□′)╯︵┻━┻)
6.
“他们,应该为曾经犯下的罪付出代价。”旭凤坚定的看着润玉眼睛,然后有些艰难地恳求道:“我只希望,你能……留他们一命。”
“他们害死了我母亲和我的族人!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六界生灵!”润玉难以置信地看着旭凤,“你现在告诉我,要我留他们一命?”他们配吗!
“你难道要的,只是他们的命么?”旭凤认真质问道,“死,何其容易。我们活了几万年了,没人想死可谁真的怕死呢?父帝母神也不怕,在他们心中最重要的,不是命是权利。”
润玉定定看着他,还是没松嘴。
旭凤声音放缓,手指轻柔地把润玉额边碎发撩到耳后,“把他们最爱的权利,全夺走如何?”
润玉静默一会儿,哼笑一声:“怎么?战神殿下是要把九霄云殿打下来不成?”
“九霄云殿嘛,暂时还打不下来……”旭凤正着脸,眼底却满是笑意,“旭凤把愚疆宫送给兄长,如何?”
“……你什么意思。”润玉皱着眉,敛去开玩笑的表情。
旭凤垂目不知在想些什么,过了一会才缓缓从虚空中拿出一个手掌大的琉璃瓶。
“这是何物?”润玉盯着旭凤手中陌生的瓶子。
“这是我从鎏英那里取的魔血。”旭凤说的很平静,像这不是天界之人风声鹤唳,能引人入魔的魔血,而是什么花界香蜜或是天界凝露。
“你疯了!”润玉全身一激灵,像是听见什么平地惊雷,“你取这个做什么!”
润玉虽知旭凤是不可能在他眼皮底下,瞬间把魔血喝掉的,但就跟看见傻儿子在玩鹤顶红的护犊母亲一般,摁耐不住说:“……你先把瓶子给我。”
旭凤好笑地看着润玉像只炸了毛的猫儿一样,原本心中对入魔的忐忑全化作了泡影,“给你……我也还有。”
润玉亦知如果旭凤心意已决,自己能阻止他一次两次,但总不可能把他锁在身边一直盯着他。
“你用不着……”润玉急得眼尾微微泛红,唇齿之间满是艰涩,“你不能……你不用为了我……”
他想劝他,可不知该怎么说。
“不是因为你……不全是。”旭凤面对润玉濯濯的目光,久违地有点不好意思,“是我自己忍不住。”
旭凤笑笑,“我已经忍不下去了,这万年以来和父帝母神相互试探、算来算去的日子,我过不下去了。”
我忍不了,莫名其妙的这神那仙,用异样轻蔑的眼神看你……
我忍不了,母神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辱你、伤害你……
我忍不了,你遍体鳞伤之后,还要听父帝像高人一等一般灌输着什么,帝王心术劳什子狗屁玩意……
我忍不了,也不想再忍。
“我知道,我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够好、很多事情想不到……承蒙兄长厚爱不嫌弃我。”旭凤缱绻温柔地看向润玉,润玉被他看得别扭侧过脸去。
“有些事情我的确不擅长,但还好不是什么都不擅长。”旭凤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,“行军打仗,把别人干翻打服什么的,旭凤还算擅长。所以只能带着兄长‘暂时’转移阵地,等我们伐城略地再回来……给兄长弄个天帝当当?”
这话没凭没据,梦想很好很遥远,弄得旭凤心虚不已,咳,他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诱拐大家闺秀私奔的……江湖骗子。
可他旭凤,火神二殿下,六界战神,能是骗子么!
“我不能看你一直受委屈……”旭凤见润玉默默不语,心一慌话就多,声音却越来越小,最后细如蚊蝇,“他们对你太坏了。”
只这一句,听得润玉情绪险些崩溃,他忍不住向前抱住旭凤,眼泪刷地就下来了。
旭凤见润玉哭得止不住,一下一下顺着润玉的黑发,任他哭出来,“是不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,有谁欺负你了?”
润玉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孩子,鼻子都哭红了,一抽一噎地说:“……都欺负我。”
千年万年来,零零碎碎、密密麻麻的大事小事,不能细想,只要翻出来仔细想想,桩桩件件地都藏着委屈。
等润玉哭够了,哭累了,方才觉得不好意思,今天尽被旭凤哄了。
润玉揉揉眼睛,眼神飘忽地转移话题,“那个……你脸上还疼么?”
“什么?”旭凤默契地陪他思维跳跃,不过这是跳到哪去了?为什么脸疼?
旭凤捂捂腮帮子。
“……刚才不是烫到你了吗?”润玉看树看花看窗外,就是不看旭凤。
“噗!”旭凤一个没忍住笑出声。
“你笑什么!”润玉恼羞成怒,脸霎时红了,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。
“不是不是!”旭凤忙摆手,笑着说:“我是想到了一个笑话。”
“……什么笑话?”
旭凤咳嗽一声,闷笑道:“火神啊,他怕烫!”
润玉:“……”
旭凤也不怕他恼,嬉皮笑脸地凑上前去,“最妙的是我现在,又想到了另一个相配的笑话。”
润玉懒得理他,又控制不住想听他抖机灵,“……什么相配的笑话?”
旭凤得意地眼底仿若星碎,“相配的就是,夜神啊,他怕黑!”
润玉绷着脸,却止不住眼底的盈盈笑意,“这算什么笑话?夜神,他的确怕黑。”
旭凤抚掌笑,“是极是极,火神啊,他也的确怕烫。”
润玉本不怕黑,有人陪伴之后,不知怎么的就染了怕黑的毛病。
旭凤是真不怕烫,有人哄之后,他说他怕烫。
润玉:凤凰该喝什么药?
旭凤:兄长吹过的药!
7.
“你真的愿意入魔?”润玉还是有些不情愿,他亦怕旭凤将来后悔。
“做神如何?做魔如何?”旭凤觉得话一说开,连最后一点心结也解开了,“我不会成为任何人,只用成为‘旭凤’就好了。”
神也好,魔也好,他只是旭凤。
润玉不说话了,无论旭凤怎么说,他都觉得阴冷无光的魔界委屈了他的凤凰。
“倒是你……”旭凤知道他一时半会儿还转不过弯来,“你真的愿意……不杀他们?”
“一死了之,太便宜他们了。”润玉冷笑。
“对对对!”旭凤毫不违心地附和道:“要他们真心的悔过,认真赎罪。”
润玉哼了一声,他可不觉得太微荼姚是会痛改前非之人,根歪的花是怎么扶都扶不正的。
只不过为了旭凤,他愿意做出妥协。
润玉看看一旁傻乐的凤凰,垂下眼睑,其实是自己凉薄。
归根结底在他心里,不管是笠泽还是……簌离,都没有旭凤重要。
他是个自私的人,润玉想,我的心很小,在意的终究只有少数那几个人。
不过有一点旭凤说对了,死何其容易,他会好吃好喝地供着太微荼姚,让他们千年万年地看着他治理的六界海清河晏,看着他和旭凤琴瑟和鸣。
想着想着润玉又有点气,凑上去狠狠地在旭凤鼻子上咬了一口。
旭凤嗷地一声吃痛,委委屈屈地小媳妇样儿看他。
“我的爱就那么多,全给你了!”润玉气急,“可是你呢?你给我的爱虽然多,可你给谁的爱都多!”
虽然给自己的最多,可是想想吧,太微荼姚丹朱锦觅鎏英燎原……旭凤在意的人怎么这么多!
润玉都要扒开旭凤的心看一看,是不是旭凤天生爱意汹涌!
旭凤好笑地看着他,这事儿润玉已经反复纠结问过他很多次了。
旭凤想了想,看着璇玑宫的穹顶组织语言。
这个问题看来是过不去了。
最后的最后,
旭凤和润玉这么说的-----
我爱你,我也爱母神,爱父帝。我爱他们,可以为他们献出生命。
我可以为很多人献出生命,我的亲人我的兄弟我的挚友,我可以为那么多人死,但我只为你一个人活。
如果你死了,我就活不成了。
母神生我养我,这世间,我是因她而来,但不是为她而来。
我是为你而来。
此生,我只为你而来。
看着那凤凰炽热明亮的眼睛,润玉只觉得万籁俱寂,他在冰冷无依的黑暗里,忽地跌进满地繁花红尘中……
就让我溺死在这双眼睛里吧,润玉想。
小剧场:
旭凤:我表现的那么好,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!
润玉(话都让你说了我说什么)觉得自己不能认输,他一把抓住旭凤手上的小瓶,一口闷完,然后在旭凤懵逼的表情中,亲了上去。
这下好了,以后喝药和吹吹可以同时进行了。
旭凤(赶紧吃抹干净):!!!你疯了,要是不小心吞了,你也入魔了怎么办!
润玉(淡定):那我们俩就都是魔族了。
旭凤:天界可从来没有魔族当天帝的先例。
润玉(微笑):以后就有了。
#南枝一开始写文,是被同人文里名场面之后还“毛都不懂”的旭凤气到写文的,虽然看文的时候真的气,但其实并不认为旭凤真的会什么都不做,这篇算是圆我写文的初心啦。